從管理功能上講,多數年輕醫生都是從住院醫生開始做起的,有了一定的資歷和職稱,可以做二線醫生,然後是三線醫生。這樣的劃分,可以明確每一位醫生的職責與作用。
年輕醫生確實需要上級醫生的不斷指導和帶教,因為具備理論上的專業知識,並不意味著他們也同樣具備足夠的實踐經驗。這就是有些醫生走上工作崗位之後,往往會焦慮不安、嚴重懷疑自己的原因之一。他們在現實工作中,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學習,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請教。
事實上,即便是一名成熟的醫生,有時也會遭遇這樣或者那樣的學術困惑。有些疾病過於少見,比如核放射造成的皮膚損傷或者一些稀有的中毒現象,都可能會令醫生在診斷上陷於茫然,再加上現在的醫療人才越來越趨向於精細化專業研究,比如內分泌科的醫生可以對如何更好地控制患者血糖胸有成竹,但對心髒搭橋手術中的注意事項卻一知半解。
這就是為什麼在面對有些疑難雜症或者危重患者時,主治醫生會申請其他科室醫生前來會診的原因所在。
但即使有會診、有專家、有不斷發展的醫療手段,在大部分疾病都能找到病因的今天,仍有半數以上的疾病無法治愈。
要知道,世上有優秀的醫生,卻從來沒有小說中能治療百病的萬能“神醫”。
在我們不得不面對生命中一些無法挽回的悲劇時,如果醫者已盡其所能,那麼,請伸出我們的手,伸出感謝的一握,因為這個時候,對他們的任何苛責都是無用,並且是失當的。
看看醫生的一天,你會更多幾分寬容
如果我們想了解什麼是醫生,可以先從他一天的工作開始。在這裡,我想努力把一名普通急診內科醫生的普通一天,盡可能真實地還原在讀者面前:
比魔鬼更可怕的無疑是鬧鍾。剛到早上6:00,它就揪著我的耳朵,一個勁兒地吵鬧起來。老婆像推頭豬似的推了推我。還想賴在床上的我只好歎口氣。繁忙的一天又開始了。
6:30叫醒兒子,一起吃早飯。
7:00送兒子去上學。臨走的時候,是老婆又追到耳邊上的一句提醒:“藥在你上衣口袋裡,記得要吃啊。還有,別忘了跟你們主任請假,不然你的膽結石手術什麼時候才能做啊?”
7:30,把兒子送到學校門口,再趕往醫院。
走進醫院大門時,離上班還有5分鍾。不出所料,急診室走廊上站著一群焦急等待的家屬。好像是個20多歲的小伙子,昨晚喝醉了在夜市上跟人打架,被捅了幾刀。
穿上工作服,走進急救室,醫療垃圾桶裡裝滿了沾血的紗布。值夜班的醫生正趴在桌上,睜著睡眠明顯不足的紅眼睛奮筆疾書地寫病歷。
我了解了一下患者的情況,還算平穩。
回頭看看急診內科的門前,已經三三兩兩地排上了隊伍。我的膽囊又開始了隱痛。
“請您用手指一下,疼痛部位到底在哪兒?”“您對食物有過過敏現象嗎?”“我認為您應該去做個彩色心髒B超”……已經記不得了,我一個上午已經接診了多少位急診患者,總在不停地詢問病史,不停地量血壓、聽心率,不停地開出各種檢查和處方,不斷地解釋,不斷地叮囑……
9:50,一位婦女因病需要做乙肝系列化驗檢查,但她卻死活不肯做,反復說自己前幾天才做過化驗,雖然化驗結果報告單讓她搞丟了,可她知道,化驗結果都是正常的。我只能耐心解釋,告訴她如果沒有化驗結果的證明,醫生就無法作出正確的診斷。她見說不動我,氣得一把扯過化驗單,惡語相加:“什麼叫是為了我好,當我不知道,不就是想賺點兒化驗費的錢嗎,有什麼了不起?我就是不做,你能把我怎麼樣?”把你怎麼樣?我拿誰也不能怎麼樣啊,一個最最普通的急診科醫生,能怎麼樣?忍著膽囊的隱痛,我苦笑,卻無法作出讓步。這位患者最終罵罵咧咧地摔門而去,把門摔得震山響。
我看向下一位患者,繼續自己的工作。
10:30,一位患者的家屬由衷地說了句:“醫生,你喝口水吧,聽你說話的聲音,好像都有些啞了。”內心不免一陣感動。
12:58,護士小趙從食堂捎給我的飯已經涼了,患者還沒有看完,我的膽囊開始收縮,痛得快要坐不住了!藥呢?趕緊摸上衣兜。
13:20,終於喘了口氣。到休息室開始吃飯。同時在心裡琢磨著怎麼跟主任說請假做手術的事。飯剛吃了一半,護士來敲門,得,又來患者了,繼續工作吧。
17:20,手機接到老婆的短信:“跟主任提過了嗎,什麼時候能給你假?”
17:50,快下班了,走出診室,正想站起身去找主任,迎面就見一個小伙子背著個人,急匆匆地奔了過來,不停叫嚷著快救人。我一看,嘴唇泛著櫻桃紅,八成是煤氣中毒,連忙和護士一起,投入搶救。
18:00,急救中心的120救護車又陸續送來了幾名病狀相同的年輕人,他們是同一家小吃店裡的工作人員,都處於昏迷狀態。有的病情嚴重,按壓眶上神經都沒反射了,這是一起大的群體性突發事件。我頭大了。
22:00,6名煤氣中毒患者終於被搶救過來,病情平穩了。走出門診樓,夜色中還有一些請不走的媒體記者扛著攝像機,在那裡執著地等待著消息。
22:50,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,回到家,累得直接倒在床上。老婆問我跟主任說了沒。我說事情多,沒顧得上。“要不跟院長說說,把你先調離急診科吧,我先幫你寫份書面申請。”
“好。”我迷糊著應了一聲,沒吃飯就睡了過去。
凌晨3:20,又迷糊著摸起電話,打到醫院,詢問那6名患者的情況。老婆在身邊翻了個身,模糊地嘟囔了一句:“快睡吧,明天你不是還要下鄉去做義診嗎?”
6:00,鬧鍾又可怕地叫了起來。勉強動動身體,發覺脖頸有些硬,轉動角度受限。歎氣,可能是昨天急著用力搬運那幾個煤氣中毒的患者,頸椎病又犯了。
捂著後脖頸,艱難地爬起床,望著鏡子。
新的一天又開始了。
我們一起看完了這位醫生24小時的生活片段,不知道讀者朋友們此時會作何感想?我只想說,人與人之間要想進行良好的溝通與交流,首先要彼此都多一分理解、多一分善意,只有這樣,醫生和我們才能步調一致地走向治病救人的共同目標。


